謝聞棣失眠了。

淩晨三點半。

謝聞棣看著天花板發呆，幾次想把頭朝左邊扭，卻硬生生克制住了。

左邊，程許睡得很安穩。

謝聞棣眼前揮之不去程許出浴的模樣，滿腦子都是六個字：真尼瑪漂亮。

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，可能會顯得有點冒犯，但是謝聞棣是真的覺得程許漂亮。不只是出浴的樣子，平時也很好看，只是剛洗完澡出來，整個人清清爽爽，多了點平時沒有的，或者是被掩飾住的不經意的吸引力。

謝聞棣一邊讚美，一邊匪夷所思。

“我為什麽會對一個男人的美貌讚嘆不已？”謝聞棣心想，“啊，心跳好快，要死了要死了，都怪謝文爾問些莫名其妙的話！”

淩晨四點。

謝聞棣忍無可忍，走到陽臺吹冷風。

呼。

謝聞棣看著繁星滿天的夜空，心裏的躁動總算壓下去些許。

謝聞棣在外面站了十來分鐘，不斷深呼吸，吐氣，兩手上上下下。

起夜的程許：“……”

程許看著謝聞棣的背影，小心翼翼地問道：“Devil……你，在練功？”

謝聞棣還有這種深夜嗜好？？？

謝聞棣渾身一僵。

彼此沈默十秒鐘。

謝聞棣機械地轉過身，程許穿著輕薄的睡衣，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，窗外的月光照進來，將他籠罩在一層柔和的藍白光中。

夜風吹拂，程許的發絲輕輕飄動，露出光潔的額頭。

程許眼睛明亮又迷惑，微微歪著腦袋，又可愛又漂亮。

哢嚓。

謝聞棣腦子裏某根弦，崩了。

謝聞棣沈默地往回走，目光幽深。程許看著他靠近，咽了咽口水，謝聞棣的眼神讓他很緊張。

謝聞棣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。

很深邃的目光，裏面好像裝了很多情緒。

程許整個人都精神了。

“你……”

謝聞棣在他面前站定，沒有說話，微微低著頭看他。

程許後退半步：“你怎麽啦？”

謝聞棣：“……”

程許忽然想起一個可能——謝聞棣在夢游。

程許小心地打量謝聞棣，越發覺得有這種可能，於是擡起手在他眼前揮了揮，“哈嘍？”

謝聞棣：“…………”

程許撓了撓腦袋：“真的在夢游？”

不行，得想個辦法讓他回床上去。聽說夢游的人不能被驚醒，否則有猝死的可能。程許想了想，擡手覆上謝聞棣的雙眼，手掌滑動，謝聞棣雙眼閉上。

程許松了口氣。

可下一秒，謝聞棣又睜開眼睛。

程許：“呀？！”

謝聞棣：“……”

程許捂著心臟，就跟看見詐屍的人一樣，“算了算了，來，乖乖跟著我走，回床上去睡覺。”

程許牽著謝聞棣的手，往床邊走。

謝聞棣反握著他的手，讓他停住。

程許：“……”

程許回頭看他。

謝聞棣心又開始狂跳，不知道為什麽，甚至連程許詫異回頭的模樣都讓他心跳加速。

“我……”謝聞棣開口。

“你……？”

“我不喜歡男人。”謝聞棣擲地有聲。

程許臉色一白，“啊，你醒著吶……那個，我、我知道的，我沒有……”

程許想抽回自己的手，可是謝聞棣卻握得很緊，程許不明所以地看著他，謝聞棣的舉動和他的話是矛盾的。

謝聞棣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瘋狂地做思想鬥爭。

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瘋了。

還是怪謝文爾，說了些不該說的話，打開了他未曾接觸的世界的大門……也許，明天早上起來就好了。

謝聞棣松開手。

“抱歉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腦子有點亂，說的話你別在意，我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

謝聞棣深深地看著他。

程許虛弱地笑了笑：“你是做噩夢了吧？沒關系的，是夢就會過去，醒來就好了。我去上個衛生間，你趕緊睡覺吧。”

程許一頭紮進了衛生間。

靠著冰冷的墻壁，程許深深地呼吸，心臟的某個地方有點疼。

謝聞棣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手掌，眼神迷茫。

他剛剛……是不是說了很傷人的話？

程許失眠了。

“我不喜歡男人。”

謝聞棣的話一遍遍地回蕩在耳邊。

程許往被子裏縮了縮。

這是他早就認清的事實，只是當謝聞棣親口說出來，並且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時候向他申明時，他還是有些難以忍受。

是不是我哪裏表現得太過，讓謝聞棣反感了？程許開始找自己的原因。

謝聞棣背對著程許側躺著，睜著大眼睛，看著地板。

一夜無眠。

翌日。

程許早早就起來，謝聞棣還沒有動靜。

說早也不算很早，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。

程許小心地洗漱完，就出門去了，他前腳出門，謝聞棣後腳就睜開眼睛，掀開被子坐起來，抓了一把自己的雞窩頭，垂頭喪氣。

程許剛出門，就遇到買早點歸來的Shock，“一起來吃早飯？這酒店的早飯難吃得很。”

程許鬼使神差地跟著他進了房間。

一進去，程許才反應過來，自己是進了人家的私人空間。

雙人床上，一半已經空了，另一半邊坐著闕植。

闕植頂著雞窩頭，朝程許打招呼：“早上好，小許。”

程許微笑：“早上好，闕神。”

Shock把衣服扔給闕植，闕植慢吞吞套上，哈欠連天地去洗漱了。

Shock道：“你一點都不驚訝。”

程許笑了笑。

“你們很般配。”

“很多人都這樣說。”Shock把蛋撻擺他面前，“我跟他在一起就是禍害的內部消化，造福人類。”

程許失笑。

闕植很快洗漱出來，坐在桌前，大咧咧地開始吃東西。

“晚上沒睡好？”闕植指了指程許的雙眼，“黑眼圈重得快趕上煙熏妝了。”

“嗯，昨晚做了個不太好的夢，醒了就睡不著了。”

闕植勾了勾嘴角，正要打趣他，卻忽然聽Shock嘖了一聲，闕植放下手中的東西，湊到Shock面前一起看手機，“怎麽了？”

Shock擰著眉頭，看了看程許，程許有種不妙的預感。

闕植奪過手機，“這是哪個混賬爆的料？敢惹到聞棣的頭上，是活膩了！？”

Shock道：“回頭再查吧，現在的問題是，這件事情已經引起關註了，聞棣和小許怎麽辦？”

闕植把手機遞給程許。

微博熱搜第一條：知名主播與粉絲同性相親。

配圖是謝聞棣拉著程許的手的照片。

照片是從陽臺外拍的，只拍到了謝聞棣的背影，而程許的臉卻漏了大半張，神情是茫然而深情的。

微博下面有的評論開始質疑程許參加比賽是黑箱操作，其實他早就跟謝聞棣暗度陳倉。

更有甚者，叫囂著同性戀是惡心的東西。知名主播帶著姘頭炒熱度等等。

程許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把手機還給闕植。

“我先走了。”

“這沒什麽大不了的。”闕植道，“這些人都是瞎鬧騰，聞棣不會在乎這種事情，他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。你別想太多。”

程許虛弱地笑了笑。

他知道謝聞棣不會因此疏遠他，或是怎麽樣，但是他不能忍受同樣的事情再度遭遇一遍，五年前的噩夢重新席卷而來，他卻還是沒有辦法抵擋這場風波。

真是沒用。

除了躲逃，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。

Shock對著他的背影說道：“你喜歡Devil嗎？”

程許怔住。

闕植皺了皺眉。

Shock：“你喜歡他吧？既然喜歡的話，就不要在意別人說什麽，你的感情跟大多數人的不同，這註定你要付出更多的代價來迎接他，如果你能承受這些代價，你就能得到幸福。”

程許：“……”

闕植：“這些代價也沒什麽大不了的，不過是些流言蜚語而已。”

Shock：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，隨時提出來。”

程許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回身，對他們微笑：“謝謝你們。”

但——他和謝聞棣沒有緣分。

程許沒有回和謝聞棣的房間，他坐在安全樓梯裏，在黑暗中，沈默地翻看微博上的消息。不知道過了多久，蕭瀟、謝聞棣都給他打了電話，他一個都沒接。

安全樓梯的門被人打開。

程許頭也沒回，“你滿意了嗎？”

那人輕輕關上門，走到他身後。

程許站起身時，腿已經麻了，險些跌下樓梯，周城忙扶著他，程許甩開他的手，擡頭看他：“你這憐憫的模樣是怎麽回事兒？你在同情我嗎？”

周城道：“小許，這一次，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對。”

程許冷笑。

周城道：“你跟謝聞棣是不可能的，他不可能為你違背任何人。而我可以。”

“你可以？”程許反問，“五年前你怎麽不說這句話？”

周城啞然：“那時候，我不懂事——”

程許躲開他的手，冷冷說道：“五年前你不懂事，五年後，你還是不懂事。你以為你用這種手段能傷害誰？能脅迫誰？”

程許看著他，目光沈重到讓周城心悸。

“我就是被萬人踩在腳底，也絕對不會向你低頭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感情線苦逼寫手：希望大家不要覺得太尬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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